碎纸重构室

别发私信

【风云】最重要的小事(番外二)

小甜饼~写着玩儿~看着玩儿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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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番外二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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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事,最初时是个秘密。

 

喜欢一个人是个秘密,也许连自己都能隐瞒欺骗的秘密。比如傅海风小学时喜欢透过教室玻璃偷看隔壁班的女同学,梳着高马尾,校服上衣拉链拉到下巴,穿一双白球鞋。

 

当然,这对于傅海风而言,也有可能只是妹控而已。

 

意识到喜欢蔡云是一个慢热又迅速的过程,傅海风最初时有些不确定,毕竟他并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,最初他觉得蔡云很特别,这人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沾了麻药的针尖,不轻不重又准又快地刺在心口上,先是血往上涌的刺痛,紧接着是药劲儿上来的酥痒。

 

后来他渐渐开始盼望肢体接触,获胜后的每一次拥抱、每一次击掌,晚自习时抬头就能剐蹭到眼睫毛的距离、若即若离的呼吸,男孩子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勾肩搭背、插科打诨……都令他雀跃又欣喜,好像心里住了个玩具兵,不留余力地敲打着小小的羊皮军鼓。

 

再后来,他就不愿意看见别人触碰蔡云了。

 

人类的感情深深地掩藏在延绵不断的基因里头,仿佛死寂的火山口下埋藏已久的岩浆,一旦爆发,即使是头一次,也能毅然决然地确信这份感情的真谛。

 

有天下午公休,在羽毛球馆完成日常虐杀之后,傅海风一边围着场地捡球,一边淡定又不淡定地瞥坐在场边缓神的蔡云。

 

他在解鞋带,一条腿屈起,另一条腿伸直,紧实的大腿从裤筒露出来,还没有放松的肌肉紧绷着,线条干净流畅,上衣撩起一半,露出清晰狭窄的腰线,平坦小腹收进裤绳宽松的短裤,脊背微微弯曲,不那么直。

 

他还在出汗,发尾是湿润的,鸦羽一般漆黑,后颈湿漉漉地涂抹着一层水汽,沿着优美的线条延伸进领口,衣料黏在肩胛骨,模糊不清地勾勒出后肩突兀的形状。

 

傅海风鬼使神差的走过去,伸手拨了拨他的发尾,还没等汗水的触感传入神经末梢,蔡云已经回过头来,他眼角收敛,在室光下浅浅地眯着,目光中带着点疑惑,掺杂着询问,有些无辜,也很直白。

 

一滴汗水滑在他的鼻尖,不堪重负地下落,破碎。傅海风的视线飘忽不定地经过他的下颚线条,顺着颈项延展,流传过衣领下笔直的锁骨。

 

“要喝水么。”他最终憋出这么句废话,狠狠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。

 

从那天起他就彻底明白了,这份感情对于他而言,不再是个秘密。

 

有些秘密不是不想隐瞒,只是秘密一步步剥落外层冠冕堂皇的伪装,好像年久失修皲裂的墙皮,一点点变得光明正大,瞒不了,藏不住、掩不掉。

 

比如他们藏不住对彼此的喜欢,藏不住坦白之后想要亲近彼此的欲望,藏不住心跳、藏不住眼神、藏不住笑容,藏不住将这个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大白于天下的势头与结局。

 

他们在比赛后的球场接吻,那时候的傅海风已经不需要“要喝水么。”这样蹩脚的借口,毕竟他们早就开始不分你我同喝一瓶水,哪里有机会问这样的废话。

 

难得的休息日,蔡工程师心血来潮要把积灰落土的旧衣柜收拾一下,他正蒙着口罩灰头土脸地翻纸壳箱,一边翻一边絮絮叨叨这是什么时候买的,那时候的品味怎么这么差。

 

傅机长在柜子最下层找到一枚发黄的羽毛球,他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大学时那个球场的午后,他拾起场边的球,抬起头时正巧看见蔡云坐在不远处,埋头解着鞋带。

 

已经过去很多年了,他转动着羽毛球,那时候的自己还想成为工程师,那时候的蔡云仍旧怀揣着民航机长的梦想。

 

那时候的感情仿佛春季枝头的新芽,蕴藏着脆弱柔嫩的勃勃生机,不知所起隐匿朦胧,却又心照不宣昭然若揭,尚且算个各怀心事的秘密。

 

“阿蔡。”

 

“啊?”

 

他回了回头,蔡云正背对着他,发尾理得很短,露出线条清晰的颈线。

 

“要喝水么。”

 

傅海风从不文艺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蔡云前些天念叨的一句话,好像是个下雪天,他们从超市回家的路上,雪落在身上就化了,有点凉,不算冷。

 

有些路你和某人一起走,就长得离谱,你和另外一些人走,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开脚步。*

 

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。他想,也许未来还有很多年,走得完,也走不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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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云找到一台索尼老式卡片机。

 

电池卡槽里都落了灰,好久没有拿出来用过,他想了想才记起来这十来年前的老古董从何而来,那时候的手机还是按键的,翻盖都算新鲜货,一千来万像素的相机花去他实习期一个月的工资,哪知道现在随便几百块的手机都能拍得那般清晰。

 

他是个偶尔会有些怀旧情怀的人,有点小浪漫,也有点小文艺。这种怀旧不单表现在怀念过去,也体现在为未来怀念现在做准备的行为上。这相机就是最好的证明。

 

那时的他们还挤在四五十平米的出租屋里,除了相机,蔡云还买了厚厚一本相册,想随时拍些照片定期挑选洗印,放进相册,标注日期,以便日后上了年纪不时翻看,缅怀青春感叹人生。

 

但是这计划并没有按照美好的预想顺利实施下去,他拍了几天就拍腻了,后来随手将相机往包里一塞,再后来丢进抽屉,最后搬家时不出意外地压在箱底,被他扔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。

 

蔡云越想越觉得好笑,那边的傅海风正拿着个羽毛球发呆,一脸和母星对接的状况外。他翻出充电器给电池充了一会电,卡了一分多钟顺利开机后,惊讶地发现储存卡里的照片居然没丢。

 

分类简单明了——风景、傅海风、傅海风做的菜。

 

蔡云挠了挠眼角,风景大多是从窗户看出去的夕阳,那时的他很讨厌假期的夕阳,讨厌假期结束的感觉,却又莫名其妙拍了不少。

 

他一张张往后翻,从蛋炒饭到青椒肉丝,傅海风的厨艺仍在起步阶段,卖相远没有现在这么好,一旁摆着瓶小黄瓜酱菜,这东西下饭,至今饭桌上也没断货。

 

还有傅海风第一次穿制服的照片,量身定制的衣料贴合着他笔直修长的身材,凹陷出完美的弧度,帽檐压住额发眉眼,肩章袖口三条金色条纹醒目耀眼。

 

照片上的青年紧张又喜悦,脸上挂着傻气又模式化的笑容,故意把腰板挺得笔直,胸膛也挺着,双腿并拢。蔡云当初的拍照技术也有待提高,身材比例拍得不太乐观,上身长下身短。

 

蔡云乐不可支地往后翻,有不少偷拍,趁傅海风睡着的时候,这人睡着时很安静,不打呼噜,呼吸也不重,就像摆在床上的大号人形抱枕。

 

好像当初自己乐忠于数他的眼睫毛来着。

 

“阿傅,”蔡云翻到一张年轻的傅海风笑出酒窝的照片,他回过头,“你长皱纹了。”

 

“老了吧,”傅海风坦然接受年龄的增长,“你也长了。”

 

他一笑,挤出眼角的褶子,补充一句,“你还留胡子了,老蔡。”

 

蔡云抓起抱枕丢过去砸人,他想起前些天下雪,他们提着鼓囊囊的塑料袋从超市回来,雪落在眼皮上就化了,有点凉,不冷,阳光很足。

 

有些路你和某人一起走,就长得离谱,你和另外一些人走,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开脚步。*

 

那天他恰巧在朋友圈刷到这条句子,心血来潮念给傅海风听,这人摸了摸脑袋一副老师我听懂了的大彻大悟,就当他以为这根木头不会给他反应的时候,却听到对方认真地说,“那我们慢点走吧。”

 

人终究会变老,这条路早晚会走到尽头。

 

“我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。”蔡云把偷拍睡着的照片给傅海风看。

 

“干嘛?”

 

“数睫毛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有幸相遇、有幸回忆,何其短暂,何其漫长。

 

弥足珍贵,无比幸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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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摘自——江南《龙族》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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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完—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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